你會怎麼形容自己與環境的關係?是如家人伴侶間的親密?抑或朋友同好間的陪伴?還是?

《潮電・老爺》是延續自台電文創與雙好2byWu&Chen為「日月潭底泥人孔蓋杯墊」而策劃設計的生活體驗,從日月潭底泥再製的人孔蓋杯墊,串起生活裡的飲食享受,透過空間導入電子音樂,在我們熟悉的生活細節中,抽絲剝繭人與環境之間,難以言喻的複雜關係。

《潮電》自2022年10月在臺北潮州街上的貳房苑LivinGreen結束後,甫獲Shopping Design Best 100的肯定,並將在11月29日正式移師礁溪老爺醴泉大廳酒吧,華麗轉身《潮電・老爺》。在這份限量畫報中,我們希望透過攝影的靜謐捕抓在地的雋永景緻,也紀錄下這些正熱切期待與土地保有親密關係的人事物。

《潮電・老爺》將在2022年11月29日 - 2023年1月15日的展期間,邀請4位國內DJ,以電子音樂詮釋我們身處的優雅環境(音樂),如何在電子科技的創作之下,開展出礁溪老爺專屬的優雅平衡,屬於人與環境的獨特音場體驗。

以生活初心打造永續生態循環農場 - 專訪蜻蜓石農場主人 石正人

採訪撰文|郭適華 Stanley Kuo|現任 Shopping Design 主編


佇立於250公尺山頭的制高點,俯瞰河水流經蘭陽平原由頭城出海。位於雪山山脈東側,是全臺高山河水出海最快的流域,水系短,污染也少;在這個山頭上,生態農場民宿蜻蜓石的山坡腹地上有數公頃農地,住客們一邊散步,一面隨意鮮採蔬果,回到民宿後料理上桌,從產地到餐桌,近乎零距離。


 人親土:天然環境孕育本地風土 

過去是臺大昆蟲系教授,現在則是蜻蜓石農場主人的石正人當初如何與宜蘭結緣?「宜蘭土,會黏人。」他笑著說,「山上的土的確黏性高,然而另一方面,更是在講許多人一到宜蘭,就賴著不走了,我就是其中一個。」石正人離開臺北,卻在這裡尋得生活,悠悠山中歲月,二十年來如一日。

2000年來到這個山頭,眼前的美景讓一心憧憬自耕農生活的石正人決定買下這塊土地,每週從臺北通車來頭城,上山當假日農夫;當時每週日收假總收得心不甘情不願,決定在55歲正式從學校退休,開始計畫性打造農耕生態系。

剛開始並沒有打算經營農場,但也馬上了解到要在山上耕作,面對的就是先天上的條件限制,例如更高的成本,「要在山上靠『農業』生活,勢必就得走另外一條路。」剛好符合石正人不走傳統路、天生是創新派的特質,他開始思考如何把耕作跟整個生態環境融合在一起,「這個理念支撐著我22年,而如果沒有學校的學術研究背景,我不可能有辦法設計出這整個生態系統。」


 好的循環,創造新的價值 

石教授養蟲出名,然而養的不只是螢火蟲、蝴蝶等吸睛效果的昆蟲種類,而是維繫整個農場生態系統中的關鍵主角——黑水虻。黑水虻不僅換肉率、育成率都高,且一旦成蟲後即不再取食,也不會進入人類活動範圍傳播病源,可說是百萬種昆蟲支系的萬中取一,集三千寵愛於一身。這一切都始於2012年,因為黑水虻意外地解決了農場的廚餘問題後,石正人才發現世界各國早已有許多針對「黑水虻」的研究案例。

生態鏈中,蟲吃廚餘,而雞能吃蟲(黑水虻),因而他開始養雞,目的是為了控制生態平衡,卻沒想到有機雞蛋的品質穩定,價格是一般雞蛋的數倍,「這源自於原始食物、寬闊的活動空間,雞隻在飼養過程都被好好對待,而獲得市場的正面回饋,讓我們有更多動力優化飼環境、流程與人力。」

大量的知識導入,生態系的設計漸趨完整,農場營運上軌道,黑水虻的繁殖計畫也逐漸擴大,第二年,石正人就發現廚餘不夠了,因此他開始下山找廚餘,處理了包括羅東農會的大量豆渣,「廚餘濕,焚化爐焚燒時須要開大火,當中有鹽、氯化鈉,在高溫下會產生戴奧辛和多氯聯苯,燒廚餘除了浪費能源,也會製造二氧化碳,對空氣、對人都不好,我們若能處理更多廚餘,對整體環境來說也是好事。」

 永續能成為生財之道,才是真正的普世價值 

把農場的「生產」系統,融進「生態」系統裡,相信好的生態可以提升生活,「假設我們為種菜而噴撒化學農藥,對生態造成不可逆的破壞,土地甚至要百年才能復育,這就是為了生產而不顧生態。」

「相反的,如果好的生態能創造經濟價值,永續能成為生財之道,就會有更多人真心樂意去投入,這才是王道。」石正人說,以往大家總把生態保育講得太高,反而沒有實際影響力,唯有做出成效,有實質回饋,才會讓企業、資本家出於真心想做永續,如此,過去的「永續」口號才能為一種普世價值。


 人生65才開始 

2006年曾赴澳洲國科會做紅火蟻考察研究,國情差異與文化衝擊下,他驚訝於澳洲與臺灣截然不同的價值,澳洲人不僅重視休閒與生活,對工作的定義、生活的態度也完全不同。「你知道螞蟻跟蜜蜂最大的差別是什麼嗎?螞蟻只是搬運,結果仍是同樣物質,而蜜蜂把花粉採回去,會變蜂蜜,因為經過『轉化』,因而產生新的價值。」他說,大多數人以前都在當螞蟻,比勤快、比勞力,「臺灣傳統對工作的態度,是從小就被灌輸的埋頭苦幹、認真打拼,就某個層面來說這可能是更糟的,一天到晚案牘勞形,怎麼創新?」

石正人自行研發的黑水虻自動化生產系統,已在臺灣、中國獲得三個創新專利,也正在美加與歐盟、日本的專利申請流程中。同時身兼學者、農耕者,甚至拿過電視金鐘獎,「從學校退休時是我學術生涯的最高點,鬥志、學識、想像力和經驗都處於巔峰,當時心理難免有些罪惡感,但其實我始終並沒有從生態圈逃走。」目前除了是臺大榮譽教授工作外,也繼續進行教學研究服務,他更像建築師一樣,以對追求生活真正意義的初心,打造了獨一無二的生態圈,並且持續演化中。

底泥之外 - 專訪台電文創 張小燕

採訪撰文|陳啟健 Jesse Chen|雙好2byWu&Chen 品牌總監、DJ


2019年秋天,雙好2byWu&Chen跟著台電文創走訪多處電廠、材料倉庫、會館與訓練所,帶著玩心開挖日月潭底泥,無心深掘卻挖出這百年企業與「台電人」間的濃郁感情。2022年同樣的秋意,雙好2byWu&Chen帶著日月潭底泥杯墊與台電文創重回日月潭,聽他們講述不為人知的故事與革名情感,一座水庫不僅是電力基礎建設,更成為台電文創展望未來的重要起源,設計之外,也因這塊杯墊讓電力與人,都因這塊土地,而開展出底泥之外,引人入勝的電力故事。


 從材料著手的 文創觀點 

逃離臺北連續不停的冬雨一路往南,抵達過去稱為「日月潭第一發電所」的大觀一號電廠,氣溫宛如從深秋潛入仲夏,電廠水庫映照晴空白雲,很難想像這片透亮湖水,是來自濁水溪上游的武界,在綿延14公里後進入日月潭沈澱,再導入眼前這片蓄水壩。

立足在這近百年的浩大電力設備之下,竟在一時半刻間,對眼前這塊粉膚色、精緻壓印「台電」的人孔蓋紋杯墊有了難以言喻的情懷,包裝上的藍與廠長烈日下的制服隱約交錯又重疊,3年過去,我們帶著這片歷經過篩純化、高溫燒製、打印包裝的日月潭底泥杯墊重回大觀一號電廠,更彷彿鄉愁。

「台電文創創立的初衷,是希望能運用退役材料(廢料)導入設計,尋找設計師一起完成符合循環永續的商品。儘管國家級的企業組織龐大,但我們想要親近一般人,在商品上讓大家看得到、摸得到、感受得到台電的故事。」轉眼瞬間,雙好也終於明瞭與台電文創一起玩了近3年的日月潭底泥杯墊計畫,其實更像一場生活實驗,設計投身其中,我們恣意的將制服顏色、電子音樂納入設計的過程,也意外找到自己與台電、與環境之間的平衡與可能。

「專業分工一直是台電的企業文化,台電文創創立時從材料著手,也清楚知道有哪些材料可以運用,但怎麼轉換成設計與產品,我們就交給設計師了。」相較大多數的設計結案或總結,台電文創更想讓這些深藏在臺灣山林秘境裡的電力故事,透過設計成為生活中,除了「發電」之外的能量與亮點。時光倒轉,台電文創課長張小燕帶著一群台電青年,展開各種各樣的退役材料任務,我們跟著出勤,不論烈日當頭抑或海風石洞,如今想起在退役木橫擔與礙子堆中「嚴選廢材」的回憶依舊鮮明,但設計彷彿永遠不是任務的最終目的,小燕不過問設計在哪,總問「這材料好玩嗎?這空間有趣嗎?要一起玩泥吧嗎?」

 以日月潭映照永續的生活實踐 

日月潭對許多臺灣人而言是中部不會錯過的觀光景點,但對台電來說,這是臺灣自日治時期以來最重要的電力建設,不僅是發電的源頭,也成為台電文創成立以來不斷思索與嘗試推動「循環設計」的起點,「今年日月潭底泥杯墊的完成,對台電文創來說,是很重要的轉捩點,也是另外一個全新的開始。」小燕身後的矮櫃上,擺放了各種退役材料,宛如她心中日日都得溫習、時時都要把玩的演練場。

日月潭底泥杯墊極簡俐落的成品,看似透過設計簡化了許多繁複的過程,但其實在無數次底泥、煤灰與陶土混料燒製的過程中,也宛如預習了這一路上山時的蜿蜒崎嶇,最後才有這令人驚豔的粉膚色成品。我們跟著台電文創上山下海之際,也將心中的台電印象,一點一滴化做減塑、不裁切、降低印刷的設計想法,漫長的過程之中,隨著台電精神的文創視角,開展出空間、環境與人的嶄新提案與嘗試。

今年初接續退役變電箱熱墊計畫,小燕也逐步放大對「文創」的視野與想法,「不是一定要開發商品」成為接下來的隊形與方針,也在每次與設計團隊的合作過程中,將設計創意,視為生活體驗的各種轉接。而電的無形,如何能透過不同的生活切角,折射出我們思考電與人、科技與環境之間的更多面向?「從年初在華山熱墊的展覽開始,我們感受到音樂的魔力,加入電子音樂的展覽開幕,跳脫了大家對電子樂的既定印象。」對許多人而言很吵雜的電子音樂,其實深富人與環境(科技)之間的思考與轉換,「對我們來說這是文創的一種嘗試,也是一種新的模式與型態,當然也創下一個先例。」

離開日月潭的午後,我們忘了去看看那九蛙疊像是否露出水面。湖光山色、波光粼粼,底泥之外,我們早就深深沈浸在潭景的日光映照之間...。

始於環境,歸於環境 – 從Ambient聽見自己的聲音

專欄撰文|謝賀銘 Homing Hsieh|東海大學講師、500輯專欄作家


 我聆聽,故我在 

形塑環境音樂的大師布萊恩伊諾(Brian Eno)曾這樣說:「環境音樂必須容納許多層次的專注聆聽,卻不特別強制要以哪個層次。」也許今天許多人對於環境音樂(ambient music,或簡稱ambient)的想像,是它得以與其所撥放的環境融為一體,而不特別躍於前景,但當環境音樂在60至70年代興起之時,講求的是以音樂的行進來喚起「聆聽」- 也就是它需要進入意識之中,引發我們對於每個聲響的感知。在這個聆聽的過程中,世界似乎變得無垠,時間儼然綿延無盡。環境音樂的流轉,並非僅是提供一種氛圍,它在延展時空的當下,也透過感官的共時觸發,提醒了我們周遭環境與自身的存在。

就類型來說,環境音樂並沒有嚴格的定義標準。最初的環境音樂,承接了約翰凱吉(John Cage)以降、前衛音樂人對於「靜寂」的究研,還有60年代的極簡主義音樂(minimal music),以及薩提(Erik Satie)在1920年前後以鋼琴奏鳴的家具音樂(furniture music)。家具音樂與極簡主義音樂對於音樂紋理與音樂氛圍的重視,以及自傳統樂律與音樂結構的鬆綁,正是環境音樂的重心。但環境音樂與自稱「可以放著當背景音樂」的家具音樂不同之處,正如前所述,是它想帶領我們潛心聆聽每個細節。而若將環境音樂與極簡主義音樂相較,環境音樂可能具有極簡主義音樂裡樂音的重複性,卻不見得具有節奏的重複性(電子音樂分類中techno的重複性,即是自極簡主義音樂而來)。環境音樂多半缺乏主導的旋律與顯明的節拍,很多人因此認為環境音樂「無節拍」(beatless),但也因為如此,它總有種不斷洇開來的優雅質地。

 電子化的環境音樂 

而如果一種音樂想被專注聆聽,它一定也需經過縝密的製作。我們可以說判斷環境音樂孰優孰劣,在於的常是該作品是否能藉由樂音的疊砌,引導我們進到深層聆聽的境界。也因為進到聆聽的過程需要一定的鋪陳,環境音樂的樂曲常動輒十來甚至二十分鐘之長。這也代表環境音樂並非僅是一種「舒舒服服」的音樂型態,而可以是具有一定實驗性質的。

早期的環境音樂與電子音樂的崛起同步,因而也用上合成器以及大量的reverb (殘響)效果,且常以drone(持續音)作為曲式的主軸。當然原音樂器如鋼琴、管弦樂器、打擊樂器仍主導許多二十世紀的環境音樂作品,但光用合成器與電子音樂相關軟硬體製作而成的環境音樂更不在少數,Aphex Twin集結了年少時窩在臥房裡獨立完成作品的《Selected Ambient Works 85-92》便是箇中代表,也在當代的創作思維中,創造出具有重複性節拍的ambient類型作品。


 因為環境,所以音樂 

進入二十一世紀,隨著音樂軟硬體的提升,環境音樂幾乎已進到全面電子化的製作 ; 但採自自然界的音景與田野錄音,卻也持續出現在當代的環境音樂作品內,與精細的電子聲效彼此交織。而倘若再回顧近四十年來的環境音樂作品,其被稱為環境音樂,其實正因為這些作品多數是由某個特定的「環境」或情景所啟發,例如Brian Eno劃時代、乃至於定義環境音樂類型的《Ambient 1: Music for Airports》,便意欲透過其收錄的四首長篇作品,來和緩機場大廳內的緊張氣氛 ; 而Eno原先想將此作以loop (迴圈)方式不斷撥放、成為一個聲響裝置的企圖,更讓環境音樂與聲音藝術的發展脈絡相互映照。此外,環境音樂在當前也常以live演出 (帶有即興成分)或以DJ串聯選曲(亦即DJ set) 的方式,引領聽眾與所處的環境相連結,隨之遁入一段在耳廓裡展開的旅程。

在疫情紛擾的這兩三年中,世界時而閉鎖、時而動盪,且讓環境音樂牽引我們回歸到純粹聆聽的體驗,從避世裡,尋回入世之徑。

發  行|礁溪老爺酒店Hotel Royal Chiao Hsi

設計企劃|雙好2byWu&Chen

攝  影|呂旺龍

致  謝|蜻蜓石有機生態農場、石正人、台電文創、大觀發電廠、張小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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